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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病毒专家施信如:新冠病毒非人造,但传播自武汉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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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新冠病毒肺炎在全球肆虐,围绕这个新型病毒的研究也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进,各种研究成果报告不断涌现,时常令人眼花缭乱,各种政治炒作与暗示又时常附与这些研究超出其科学范畴的解读。尤其是美欧科学家追踪本地早期病例时间点的结论令有些人认为,疫情并非最早始于武汉,各地研究对病毒株的类型区分,也引发一些歧义,感觉如果病毒是欧美型,也许就不是从武汉传播出来。我们针对这些疑点采访台湾长庚大学新兴病毒感染研究中心主任施信如教授。长庚大学新兴病毒感染研究中心已经存在十年,施信如教授从事病毒研究也已经十几年。针对近日英国伦敦大学学院学者5月5日在专业杂志发表的一份研究,认为新冠肺炎病毒自去年底就已经在世界各地传播的结论,施教授指出这与目前各方的想象很接近,这篇文章从头到尾没有质疑病毒的来源。针对围绕病毒起源的种种争议,施教授不认为新冠病毒为人造,但相信病毒起始地点在武汉。

台湾长庚大学新兴病毒感染研究中心主任施信如教授
台湾长庚大学新兴病毒感染研究中心主任施信如教授 © 台湾长庚大学新兴病毒感染研究中心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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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非人造,但传播自武汉开始

法广:施教授,您好。有关新冠病毒疫情的研究最近有一些新的发现。法国发现境内最早的一例新冠病毒阳性病例是在去年12月27日,这比目前法国疫情启始的时间点早了很多;英国一些学者近日也发表研究成果,认为,新冠病毒去年年底,就已经在世界各地传播。您对这些新的研究结果怎么看?这些新的消息是否仍然可以确定病毒最早来于武汉?

施信如:测验的方法不太一样。有些是从序列分析,从病毒的演化入手,往回推。有点像外插法,去推测。有些是根据抗体的反应来做判断。但是抗体反应有时候有交叉反应,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很准确。我自己的看法是,(病毒)最早应该是在武汉,可能是从自然界的蝙蝠,传到一个中间宿主,然后不小心,跳到人类,然后出现人传人的现象。但是,那个时候,大家都不知道,所以,去武汉工作或旅行的人当然有可能把这些少量的病毒带到世界各地。但我觉得,(病毒)比较严重地传播开来,应该是在一月份以后,才慢慢传到世界各地。

法广:就是说这些新的研究发现并不能改变病毒起源于武汉的认知⋯⋯

施信如:对,(这些研究)只是用不同的方法去推测,或者说病人抗体的反应,也许在12月采集的血样中可能会有些反应,但这些都不能直接证明说病毒先在其它的国家开始传播。从整个传染模式看,应该还是从武汉开始的,这一点没有错。但我觉得(病毒)是从自然界来。

法广­目前各地研究已经分离出不同类型的病毒株,有亚洲型,欧美型、中东型等等。这种区分有何意义,这些不同类型的病毒是否同源?不同类型是否毒性不同?

施信如:(这些不同类型)源头还是一样的,最早应该来自武汉,然后传往各地。研究病毒的不同类型,从防疫角度说,当然很重要。因为病毒散播到各地以后, 在当地传染开来,就会自成一群。这些群是否变得更毒,当然值得研究。目前所有资料并没有显示哪一群(毒性)比较严重。但是病毒的起源,从病毒的基因序列来看,应该是同源,然后散开来。

法广:区分这些病毒株是亚洲型,还是欧美型,具体有什么意义呢?

施信如:它的意义,举例来讲,就是在疫苗研究或检验试剂的研发时,我们需要追踪这些序列有否改变,假设出现改变的位置在我们的疫苗需要对抗它的位置,或者检测试剂要诊测的位置,这可能会影响到疫苗的效价或检验的正确性或灵敏度。所以,我们当然要知道这些病毒株的不同。

另外,现在病毒已经传到各大州,形成各自的一群。将来复工以后,全球交流恢复以后,每个国家都可能有境外移入病例。如果有对这些各地不同病毒株的了解作为基础,我们就可以追踪,(了解)各国在当地是否有境外移入,了解(新病例)是怎样来的。知道感染源,就可以加以阻断感染链。

法广:那这些不同类型的病毒株临床表现是否不同?

施信如:临床表现目前没有证据显示有不一样,但是感染病例很多的地方,死亡的人数就多,也意味着重症病人多。所以慢慢会出现各国有些重症病人的临床表现不太一样。的确,感染人多了,各种症状都会有,比如最近病毒流行比较奇怪的一个症状是失去味觉、嗅觉。

倘若中国关闭消毒华南海鲜市场之前先采检?

法广:今年1月底就有香港学者感叹,认为中国过快地关闭和打扫了可能是病毒起源地的武汉华南海鲜市场,使得学者无法掌握第一手资料,近期新西兰,澳大利亚,英国,加拿大,美国的情报部门的调查认为,中国销毁或掩盖了疫情早期的证据。如今其实世界各地的研究都在快速推进,疫情初期的原始资料是否还有意义?有什么意义?

施信如:我觉得(这些资料)相当重要。为什么呢?我们要知道新兴感染症的源头,就可以避免下一次的发生。像2003年的萨斯SARS,科学家经过几年的研究,终于知道(病毒)从蝙蝠,传到果子狸,在传到人类身上来。为什么(病毒从)果子狸身上传到人身上呢?是因为有人屠杀果子狸来吃,屠宰的过程中就很容易被感染,所以大家应该避免这样的行为。那么,这一次是怎样,也许是从蝙蝠身上,但也许不一定是蝙蝠,我们也不知道中间又传给了什么动物、怎样跳到了人类身上来。这当然需要了解,才能避免下次发生类似情况。从过去的经验看,这种人畜共通感染症在华南海鲜市场这类野生动物广泛被屠杀、贩卖的地方,当然很可能是一个源头。

但是,当初这里发生疫情,大家当然会害怕,所以赶快消毒,这也不见得是为了湮灭证据。但是从调查的角度,这就好比刑事现场,破坏了现场,当然就找不到源头,这当然比较可惜。应该是先封锁,采检完,在消毒,这样会对科学研究有很大帮助,而科学研究的结果会对将来疫情的预防有很大帮助。

法广:在某种程度上说,现在各方研究学者无法确定这次病毒最早的中间宿主,这与当时销毁、清扫了华南海鲜市场有一定关系?

施信如:是。当然有(关系)。如果当初在还没有清洁以前,或是销毁污染物以前,先採检,一定有很大帮助。

法广:从大陆媒体报道来看, 中医方法似乎在这次抗疫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台湾是否也有类似临床实验?如何看中医中药的效力?

施信如:我相信中医里有一些对抗感染症(的办法)。几千年来都有病人这样被治愈,所以我相信是可行的。台湾也有一些研究,已经知道的确有一些复方或单方中草药在实验室里,可以抑制新冠病毒的生长。我相信,再配合一些中药也可以抗发炎,也许的确可以治疗新冠肺炎。现在还处于实验阶段。当然需要有临床证据才比较好。现在在实验室里看,应该是有效的。

法广:台湾在这次新冠病毒防疫中的表现非常出色,吸引了很多国家的关注。在您看来,台湾这次有效控制疫情的最重要因素是什么?

施信如:我觉得第一是台湾在很早的时候就有警觉心。当然这种警觉心来自一个历史的教训,像萨斯,还有后来的猪流感、禽流感,我觉得台湾不可能幸免,因为有地缘的关系,还有频繁的人员交流。所以,台湾在一开始知道武汉有不明原因肺炎的时候,我自己也在专家委员会里,我们12月份就开始开会了。那时候还不知道是新冠病毒,但我们对一些不明原因的肺炎比较注意,而且如果当事人刚好也是从武汉后来的话,就先把这些病人隔离。第二个原因,我觉得可能是带口罩和勤洗手,这个办法帮助很大。也就是早期的检验把大部分病人在机场就拦截住,或者是在隔离的过程中检验出来,避免扩散。在有少量本土感染的情况下,我们的确很注意带口罩和勤洗手,这样得以把疫情控制下来。

法广:新冠疫情传播还在继续。您认为台湾现行的防疫措施是否足以防范新一波疫情来袭?

施信如:如果有新一波疫情,全球都有一些经验了,所以,大家的警觉心会比较好。但是我们不知道新一波疫情范围会有多广,因为全球重新开始交流后,会有越来越多的飞机进来,病毒也会带进来。我觉得,除了继续这样把(病毒)防在境外,把机场检疫做得很确实之外,全球开始交流的时候,我想台湾民众在乘坐大众交通工具或开会的时候,还是会带口罩,勤洗手,希望能控制下来。

假设有第三波的话,很重要很重要的一点,是要避免院内感染:守住医院、医药的资源,把重症都救好的话,降低死亡率,这是台湾第三波防疫最重要的一个策略。

台湾人都非常希望能加入世卫组织

法广:新冠病毒是全球热点科研项目。台湾在这领域是否可以和其它国家开展合作?您作为前线科研人员,面对这样一个全球热点项目,在您看来,台湾参与世界卫生组织的活动和交流是否重要?

施信如:台湾的科学研究非常强调国际合作,这次的新冠状病毒肺炎也不例外,我们和世界各地都有交流,包括疫苗研发、检验试剂开发、治病基准的研究、药物研发等,我们都很积极参与。

至于世界卫生组织,很可惜,台湾不是会员国,所以很多消息我们只能从网络上去寻找。如果我们是会员国,我想我们应该会第一时间获得资料,这对全台湾民众的健康帮助会很大。

中国总是称我们是“台湾同胞”,说爱我们这些同胞,却不让我们去参加一个世界卫生组织。别的先不讲,世界卫生组织是跟人民的健康有关,所以所有台湾人都非常希望能够加入世卫组织。

法广:围绕这次疫情的起源,有非常多的争议,有人说病毒是人造,中国媒体和官方也不断质疑早期病例在中国的认知。您长期从事病毒研究工作,在以往流行病病毒研究中是否也遇到过如此纷乱的局面?您怎么看这些争议?

施信如:这一次大概是争议最多的一次。为什么这样?我想,这次的确死伤的人最多。病毒学家的确可以在实验室制造病毒。但是,病毒如果是人为的、人造的,我们都可以从基因序列中看出来。目前来讲,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个病毒出自实验室。从这个病毒的基因序列来看,我们自己的分析,还有大部分病毒学家都认为,它应该是不小心从自然界传到人身上,病毒是自然界出生的几率很大,看不到有人造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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